1980年夏季,中國作家協(xié)會安徽分會邀請了十幾位當代文壇著名作家,到黃山召開座談會,他們是秦兆陽、那沙、馮牧、陸文夫、高曉聲、鄧友梅、李準、張潔、馮亦代等,以及本省的陳登科、曹玉模。會后,作家們興致勃勃地游覽了太平湖,感受幽深,印象深刻,從而留下美好記憶。
二年后,作為親歷者之一的安徽作家曹玉模,寫了一篇回憶文章,叫“人在畫屏中――作家暢游太平湖瑣記”,發(fā)表在刊物上,文字優(yōu)美,感情充沛,字里行間流露出對太平湖的款款深情,為初出茅廬的太平湖做了一個無聲勝有聲的廣告。
曹玉模在文章中,不但歌頌了太平湖的秀麗嫵媚,尤其對作家們評點猴魁的印象,記憶鮮明。他不僅寫出作家們品嘗猴魁的過程,還寫出了作家們對猴魁產(chǎn)生的各種猜測。特別是后者,可謂神來之筆,十分出彩,既逗人捧腹,又令人深思。
曹玉模描寫作家們品嘗猴魁,情景交融、有滋有味。他寫道:
“太平縣派來的向導同志,替每位作家送來一杯茶。泡茶的水,自然是伸手從湖里提上來的,燒水的壺也是事先帶來的陶壺,而打開的茶葉筒里的茶葉,也就當然是享有盛名的太平猴魁了。那樣的湖水,那樣的陶壺,那樣青絲絲的猴魁,泡出來茶,對于喝慣了那樣苦澀味外加一種俗香的茉莉花茶的北方作家,更感到醇郁香甜,湯色清澈。喝慣了蘇州碧螺春的陸文夫同志,算是品茗老行家了,他端起杯子,凝視著那慢慢伸展開來的兩葉一尖,贊不絕口地說:‘此湖此水,此山此茶,在別的地方是得不到這種高級享受的。’”
曹玉模在敘述作家們猜想猴魁怎樣形成時,生動有趣,可親可愛。他寫道:
“當我們正在竹筏上啃著饅頭時,向導指著湖東面一座聳立云端中的山峰說:‘那個山頭就是出產(chǎn)名茶猴魁的地方,山下面那個村莊就叫猴坑!
“陸文夫悄悄問我:‘過去聽人說,安徽名茶猴魁的制作’專利權‘是猴子,是不是有這回事?’
“說實在的,我雖是安徽人,但因多年的坎坷生活,很少有機會能喝到這種茶,很少有機會來到這樣風景秀麗的茶鄉(xiāng),對他的提問,我無法回答。還是《清明》編輯部主任王影同志幫助解答說:‘那也許是很早以前的事,也許是一篇美麗的傳說,現(xiàn)在我們喝的猴魁,恐怕還是那些頭頂手巾、腰扎圍裙的姑娘,攀登懸崖峭壁從云霧里采下來的!
兩段生動有趣的文字,雖然不長,卻為我們了解改革開放初期的太平湖旅游和猴魁茶事,披露出極其寶貴的信息。
從“太平縣派來的向導同志“、“燒水的壺也是事先帶來的陶壺”,以及“坐在竹筏上啃著饅頭”等句子來看,當時太平湖的接待條件非常簡單,接待全國著名文壇作家,不但沒有領導作陪,僅僅是派來一個向導,且使用的茶具是簡陋的陶壺,乘坐的交通工具是竹筏,可見當時生活水準之低下,旅游的意識更是空白了。
更為遺憾的是,當時對于的猴魁宣傳,可謂少之又少,就連陸文夫這樣的國家級文化大師,居然以為猴魁是猴子采制的。雖說這興許是大師的風趣,但大師不了解實情卻是不爭的事實。換句話說,猴魁在當時人們的心中,是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的。再退一步說,外省作家不知道,尚可諒解,而本省作家曹玉模、王影他們,雖對猴魁略知一二,但也難究其詳,面對他人的提問,只好以“也許”、“恐怕”之類的模糊概念回答,明顯的勉強和窘迫,暴露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尷尬。追究原因,是計劃經(jīng)濟的禁錮,使得茶區(qū)人既有好茶“長在深山人未識”的盲目,也有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的自大,乃至猴魁名茶這樣的大好資源,沒有發(fā)揮應有的效益。
光陰荏苒,當年作家在太平湖上評點猴魁之事,至今將近三十年。其間無論太平湖,抑或是猴魁茶,無疑都已發(fā)生巨大變化。今日再讀舊文,不失有幽默之感,但那畢竟是真實的歷史故事,屬于一個特定時代的中國式幽默,從這個角度說,不失為是猴魁茶事的一段佳話。同時,我們更應該從中得到啟示:對于猴魁這樣的深山特產(chǎn),產(chǎn)品推介是何等必要,文化包裝是多么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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